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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你試試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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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原江湖八大門派今日皆見證了這一場決戰, 說是決戰有些誇張,只能算是一個規模大點兒的賭。

八大門派與江湖散人皆同意九郡主的提議,畢竟他們來這一趟除了想做武林盟主, 也想進入無極島內島選寶貝, 如今有人說只要挑戰輸了便願意獻出她的寶貝, 誰不心動呢?

九郡主能打歸能打, 之前和季炎鶴對戰時卻沒來得及使出全力, 因為中途季炎鶴不知為何血蠱暴動,導致他後期不戰而敗,因此她才撿了個漏。

可中原武林高手遍地, 前輩畢竟是前輩,內力渾厚, 是她這個年紀沒有的。

九郡主反手將斬刀橫於身前,仔細凝視著前輩的動作,腦中卻在快速思索接下來該用哪一招。

丐幫的棍法?不行,她和臭老頭已經不是曾經那種似師似友的關系了,用了他的打狗棍法,若是日後傳到京城, 臭老頭第一時間就能發現她人在無極島。

四師父的輕功?不行, 輕功可以搭配出其不意的攻擊打出做漂亮的決勝招。

五師父的暗殺技?正好可以搭配四師父的輕功使用,再加上大師父的雙刀斬……

琢磨到這,九郡主心下已有了決定,很快將身前橫握的斬刀轉到身後。

·

二樓一處簾後,頭戴鬥笠的白衣女子輕輕放下杯子,同身前低著頭的護衛輕柔道:“消息可打聽到?通緝上那個殺了水裏鎮五人的小九,可是這位阿九?”

護衛沈聲道:“是,但我檢查過死掉的五人屍體, 他們是被蠱殺死的。”

“如此說,那位阿九倒是被迫頂替了罪名。那你猜,殺人兇手會是誰呢?”白衣女子眼中毫無光彩,側耳傾聽窗外的打鬥聲,笑了笑,“我猜啊,又是你們苗疆那位殺人如麻的月主。”

護衛因那句“你們”眉眼微動,卻沒有擡頭:“夫人救了我的命,往後我就是夫人的人,苗疆與我無關。”

“可我救你只是為了伺機揭穿季炎鶴的真面目,再利用你的蠱殺死他的蠱。”白衣女子聲音依舊溫和,“這麽多年,我若是不弄瞎這雙眼睛,他怕是早該懷疑我恢覆神智了。情蠱真是個好東西,害得我識人不清險些丟了性命,你說對不對?”

護衛沒有說話。

白衣女子自顧自地說:“他給我種下情蠱,害我失去孩子,還害得我失去爭奪無極島主位置的機會。戚大哥以為我是真的愛他,可我怎麽會愛上這麽一個虛偽的男人呢?不過這也不能怪戚大哥,畢竟被種了情蠱的我確實沒有腦子,戚大哥誤會實屬正常。這一切,怪只怪當年在北域給了季炎鶴情蠱的苗人。”

她突兀地笑了聲:“為了拿回屬於我的一切,我弄瞎自己的眼睛,在季炎鶴註意不到的地方救下無數人,我等啊等,等啊等,只為了等到這一天,報仇雪恨。”

她手指撚起一塊桃花糕,摸索著蹭掉邊緣的粉渣,沒有吃,只是輕嗅:“我很久沒有吃到無極島的桃花糕了,可我嗅著我的手,為何有一股銀環蛇草的味道?是還沒有洗幹凈手嗎?”

護衛道:“我去打水。”

白衣女子笑出了聲,笑聲越來越大,越來越大,她笑得趴在桌子上,揩了眼角的淚水。

“你看到季炎鶴死掉的樣子了嗎?他求我別殺他,他求我啊,他跪下來,像狗一樣求我。可是他不知道,從我恢覆意識開始,他的所作所為不經意間都受我暗示。

“戚大哥真的很好騙,只要用王靈靈的消息誆他,他定然舍不得對王靈靈的老家袖手旁觀,季炎鶴把他騙出來,給他下了蠱,想要他把無極掌內力傳給他,戚大哥卻命大沒死掉,王靈靈倒是人如其名,機靈得緊。

“我好不容易等到今天,等到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只要讓季炎鶴身敗名裂,我賣個慘博人同情,再拿到三門九室裏的任命錦帛我就可以名正言順成為無極島主,無極島人即便再不甘願也得顧忌武林盟人對我的同情而不得不同意我做島主。

“可是戚白隱他不僅沒有死,還收了個親傳徒弟。”

“那個無憂無慮的小孩壞了我的計劃,我也要她不好過!你瞧,她多麽有活力?我真羨慕她。”

她的手指在桌子上咯吱咯吱地刮蹭,臉頰卻是柔美動人的,自言自語。

“十八聽力好,我派他去小屋外打探消息,那位苗疆月主已經給她種下攝心蠱,可惜卻半途而棄,他可真是讓我失望。情這種東西就像是毒藥,傷人傷己,你說情有哪裏好呢?”

護衛還是沒說話,只是看了她一眼,迅速垂下眼。

白衣女子笑著問:“你不覺得好玩嗎?一個是不顧大局自私自利的逃婚九郡主,一個是人人懼怕且厭惡的苗疆月主。若是將他二人一夥的事情公開,你說他倆在江湖還有立足之地嗎?不,不僅是江湖,整個中原都會厭恨他們。

“戚白隱的徒弟,未來的無極島主,真實身份竟是朝廷的九郡主,並且與一人便擊退兩大族的苗疆月主在一起,兩人情比金堅,死也不肯分開。你說,江湖人會眼睜睜看著無極島這麽大的一塊肉,落入中原腐朽的朝廷嘴裏嗎?抑或是勢趨龐大的苗疆手裏?”

那自然是不可能的。

如此一來,江湖與朝廷都不會坐以待斃,要麽齊齊圍攻無極島,要麽一起追殺那位九郡主。

聞笑捏碎手中的桃花糕,染了一手桃花香,雙目無神地望向窗外,喃喃自語:“我得不到的東西,別人也別想得到。”

·

“贏了!”

看臺下擠滿了一半空地的無極島眾人大聲歡呼:“阿九姑娘贏了!”

“道歉!”

“道歉!”

“道歉!”

此起彼伏的喊著要江湖中人道歉的聲音幾乎要沖破雲霄,震聾欲耳,甚至有人當場敲起了四周立著的鼓。

“承讓了,前輩。”

恰好略輸她一招的前輩暢快地搖搖頭:“小姑娘不愧是李斬的弟子,年紀輕輕,前途無量。”

九郡主掃了眼臺下眾人,壓低聲音道:“多謝前輩讓招,晚輩看得出來前輩想讓我贏的這一局。”

前輩嚴肅臉,也壓低聲音:“胡說什麽,你是堂堂正正地贏。”

贏了,看不起她的人便要實現比試前的承諾。

九郡主更加不好意思地對他鞠了一躬,鬢邊都是汗,陽光下的眉眼熠熠發光,生動奪目。

這一刻,哪怕她用的只是易容出來的普通面容,也會有人忍不住對她心動。

少年眼也不眨地望著她,看見她朝自己伸出手,她朝他勾勾手,招呼他上去,站在她身旁準備迎接贏來的尊重。

她眉眼含笑,紅裙灼灼。

她是阿九,是願意為了他主動站上擂臺與前輩對戰的阿九,是不顧一切選擇站在他身邊的阿九,也是贏了後第一時間想與他分享快樂與尊重的阿九。

她應該是她自己的,而不是他的。

少年在這一刻後知後覺地真正意識到,他曾經險些犯下會讓他終生懊悔的錯誤,那是永遠無法挽回的,也是會讓他徹底失去阿九的。

他神色平靜,袖中的指尖卻在細微地顫抖,昨晚親手釘上的一條經脈傳來翻倍的痛,痛覺傳到四肢百骸,他腳下麻木,無法邁得動步子。

他突然感到害怕。

九郡主見他遲遲不上來,疑惑地揮了下手喊:“阿月,我贏啦。”

少年一動不動,靜靜地看著她,看著她歪頭不解,看著她等不及親自下來拉住他的手,看著她將他帶上擂臺,迎接他曾不以為意的道歉與尊重。

九郡主感覺很奇怪,他握著她的那只手非常用力,用力到她甚至有些疼,因為疼,她幾乎忽略他的手在發抖。

可她還是註意到了。

雖然不知道他怎麽了,但她選擇用另一只手堅定地握住他這只顫抖的手。

少年沈默地註視著她。

臺下依舊在大喊“道歉”,本該道歉的江湖中人面紅耳赤,一個個張開嘴,卻無論如何也拉不下這個面子。

九郡主對著臺下揚首道:“你們該實現承諾了。”

“……對……”

一聲聲憋了半晌的道歉卡在“對”字上,楞是沒有一個人好意思說出口。

無極島人繼續渾身摸魚:“怎麽了?方才不是還嘲笑人家是女人嗎?你們自詡男子漢大丈夫,現在卻連一句道歉都說不口,我身為男人,真替你們丟人!”

“丟人!”

“丟人!”

“道歉!”

……

九郡主不著急,反正有的是時間,她轉而用手指頭勾勾少年手心,發現他手心竟然濕了,詫異揚眉,用眼神問他究竟怎麽了。

少年移開目光掃了眼臺下,在她愈發迷惑的目光下慢慢轉回頭,顫抖的右手也不再繼續顫抖,緊緊攥住的手,與她十指相扣。

“阿九,對不起。”

臺下有人聽見他突如其來的道歉,以為他只是在起個好的開頭羞辱其他人,於是紛紛羞辱膽小鬼們羞辱得更加起勁。

這回終於有人先撐不住,大聲喊:“對不——”

“且慢。”

最後一個“起”字被霍然而來的一道溫柔女聲截斷,眾人不由稍稍收聲,轉頭凝向聲源處。

“是失蹤的盟主夫人?”竊竊私語聲起。

聞笑一襲白衣,手中抱著一頂鬥笠,迎著眾人意味不明的目光一步步登上擂臺,中途因失明而險些被階梯絆倒,還是九郡主及時伸手將她拉上來的。

九郡主都沒來得及問少年為何要道歉,想著日後還有機會,便好奇地問:“聞笑?”

聞笑淡然頷首:“我是聞笑,也是季炎鶴的妻子,我知道你是誰,你不僅是李盟主的弟子。”

臺下的人聽不清她們在說什麽,九郡主卻知道她的言外之意。

她知道她是戚白隱的徒弟。

於是九郡主凝視她的目光變得有些奇怪。

聞笑任看不見也知道她在打量自己,嘴唇一張一合:“我是說,我知道你是誰,中原的九郡主。”

九郡主與少年同時擡眼。

聞笑人畜無害地微笑:“我也知道你身邊的那位少年是誰,當然,也許你還不知道他是誰。”

九郡主感覺少年的手驟然收緊,他不想讓她知道他是誰。

少年冷淡地擡了下眼,道:“讓你閉嘴的方法有很多。”

“是嗎?可是如果我的人沒弄錯的話……”聞笑在逐漸安靜下來的氛圍中,聲音不大不小地開口,“你這段時間不可以動蠱,更不可以動武,否則你體內的血蠱將會暴動反噬你自己,像季炎鶴那樣死得面目全非。”

她救下的人太多,每一個都有所擅長的方面,十八擅長打聽消息,因為聽力極好。她的所有消息都來自十八。

這句話說完,聞笑覺得解氣,但又不是非常解氣,便滿含惡意地補充了一句:“也許這位少年瞞著你的不止這一件事……”

少年倏地擡眉,側頸筋脈鼓動,眼眸變得濃黑陰郁,手腕忽然被人攥住。

九郡主聽見聞笑的話就知道她來者不善,但她說的話也許都是真的,阿月不能動蠱。

九郡主死死攥著他的手,從未有過的警告:“阿月,不許用蠱。”

少年不說話,掃向聞笑的目光冷得似北域冰原的寒風。

聞笑身後落下一名渾身有疤的男人,男人將她護在咫尺,像一座山。

少年眼中殺意湧現。

九郡主攥著他襟口,將他狠狠往下拉,讓他只能看見自己,不高興地說:“你不許用蠱,剩下的交給我,你不相信我嗎?”

少年垂眼,半晌,說:“我相信你。”

九郡主這才滿意,重新直起身望向好似一切盡在掌握中的聞笑。

聞笑卻率先轉頭看向臺下:“諸位想必都認識我,我是聞笑,季炎鶴的妻子,但我恨他,是他用蠱害死了我的孩子,甚至毒瞎了我的眼睛,給我種下情蠱,讓我永遠無法遠離他。若非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街道上莫名出現的第三張“武林盟主以蠱殘害妻兒”是她命人散布的,她卻將一切功勞都攬到自己身上,從而博的八大門派的同情。

“我籌劃了幾年才等到今天這個機會,本想當著眾多江湖前輩的面徹底揭穿季炎鶴的真面目,卻沒想那位阿九姑娘先我一步,我很感激她,我的孩子……瞑目了。”

她哽咽地停頓,楚楚可憐的模樣,又是第一受害人,江湖中人早就信了她的言語,紛紛替她不平,咒罵死掉的季炎鶴。

她又命護衛們拿出各種證據展示,江湖中人更加相信她的言語。

九郡主直覺不對,等她繼續往下說。

聞笑暗自抹了下眼淚,勉強壓下言語中的哽咽,雙目無神地望向九郡主所在地方向,淚眼婆娑道:“我是感激你的,可是,我沒想到的是,我的朋友偶然發現了一張通緝畫像,我掙紮矛盾,該不該告訴大家這個真相,可是……”

護衛拿出九郡主易容後的通緝畫像,展示著。

護衛道:“阿九姑娘曾在邊關的水裏鎮殺害五名無辜百姓,官府通緝畫像在此。”

一陣嘩然,眾人不可置信地看向九郡主。

她神色不動,旁若無人地看著聞笑:“還有什麽,一次性說完了吧。”

聞笑怔了下。

少年低嗤:“虛偽。”

聞笑笑了:“我確實不相信阿九姑娘會做出這等殘忍之事,於是派人連夜趕往水裏鎮探查消息,終於找到可靠線索。那五人死於食人蠱。”

“食人蠱?那個食人蠱?!”

“那不是傳言中才有的蠱……”

聞笑道:“是,那是只有苗疆月主才能夠驅使的蠱。”

此話一出,幾乎所有人第一時間就想到了九郡主身旁那位神秘的黑衣少年。

氣氛頓時變得緊繃,危險,一觸即發。

中原與苗疆這麽多年來友好相處,可自從苗疆出了那位殘忍無情的月主,尤其是他一人擊退兩大族這件事傳到中原,所有人都在提心吊膽他會對中原做什麽。

如今聽聞邊關已有數人死於他的食人蠱下,目光紛紛變得不善起來。

“幸好方才沒向他道歉,啐!晦氣!”有人不屑。

無極島之人遲疑地擠在中間,不知該如何相處,畢竟那是苗疆的月主,涉及中原與苗疆,這可不是他們一個小小的島可以解決的問題。

九郡主表情未變,她站在少年身前,背對著少年,他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

心中殺意再現,黑眸中出現的每一個人,除了阿九,都應該死。

聞笑收了會兒聲,轉著無神的雙眸,虛無地看向九郡主所在的地方:“阿九姑娘,你身邊那位少年極度危險,你可知道?”

少年心尖發緊,他抿唇看著九郡主黑發上的小鈴鐺,攥著她的那只手越收越緊。

“我不知道。”九郡主誠實地說。

聞笑疑問道:“難道你不知道,他就是苗疆那位失蹤許久的月主嗎?”

“我不知道。”九郡主迎著所有人質疑的目光,感受著快要將她手骨捏碎的力道,一臉坦然地直面眾人道,“他對我來說,只是阿月,不是什麽苗疆月主。”

底下終於也有人質疑:“聞夫人,你說那少年是苗疆月主可有證據?季盟主的事他也出了不少力,說他是苗疆月主,總該有證據才行吧?”

“證據自然有。”聞笑道,“北域冰原的人可在?”

一排人遲疑地應了聲。

“玉皇子被人中下一線生蠱,險些去了,這件事你們應當都清楚。而我身後這位侍衛恰好也是苗人,一線生蠱他了解一點,當今世上解一線生蠱的法子只有兩種。一,挖掉眼睛,二……”

她輕笑:“用苗疆蠱人的血,將一線生吸引出來,你們親眼所見,應當知道我是何意思。”

北域眾人沈默不語,隨後道:“阿月少俠於我玉皇子有恩,但你們中原與苗疆的事我們北域不好插手。”

言下之意,你們繼續打,我們還要視情況而定。

九郡主心中火氣再加一層,面上卻滴水不漏。

聞笑道:“阿九姑娘,你堅持不認為他危險?”

少年輕呵了聲,仿佛已經懶得繼續掩飾,反正都已經被發現了,一切都無所謂。

九郡主反問:“因為他殺了五個人,我就要抹消他的一切好而認為他很危險嗎?”

她轉頭問少年:“你為何殺那五人?”

少年皺了下眉,偏開頭,似乎不太想回憶那幾個討厭的人。

九郡主隱約懂了:“與我有關?”

少年轉回目光。

九郡主點點頭,肯定道:“我自私我先說,他對我而言並不危險。”

聞笑見她如此,笑得愈發意味深長:“可是,若你知曉他對你做了什麽,你還會覺得他無害嗎?”

少年眼皮一撩,衣下釘上的一條蠱脈蠢蠢欲動想要沖破封印。

“我從沒覺得他無害。”九郡主想了想,又說,“至於他對我做了什麽,我想聽他親口告訴我,而不是由一個教唆手下給人下蠱的偽善之人告訴我。”

“什麽?”

“什麽意思?”

眾人的大腦已經快轉暈了。

聞笑嘴角的笑略微僵住。

九郡主說:“無極島上會下蠱的苗人很少,阿月既然寧願冒著暴露身份的風險也要救人,自然不會是下蠱之人。阿月曾同我說過,一線生少見,有的苗人一輩子都不一定能養出來一只一線生。可你的這位苗人手下不僅了解一線生,還知道如何解它……”

她頓了頓,掰回一局後燦然笑道:“我相信北域一定會查清楚這件事。”

北域眾人頓時感到自己被愚弄了,臉色也不好看:“這件事我們一定會查清楚,聞夫人,我們雖然不打算摻和你們的事,但既然牽涉我們玉皇子的性命,這件事我們定要徹查。”

聞笑嘴角的笑僵了僵,最後只好無奈地嘆了口氣:“阿九姑娘,你方才扶了我,你是個善良的姑娘,我本不想與你為難的,可你也該知道,若你的身份暴露……你的姐姐與你的叔叔,回去後定是免不了家中長輩的一頓責罰,你也不想她們因為你而受苦吧?”

她在威脅她,若九郡主再敢多說,她就將她的身份暴露出來,而一旦身份暴露,六郡主和小王爺在島上的所作所為就會傳到京城,他們包庇逃婚罪人的罪名會傳進修帝耳中,朝中各方勢力也會隨之變更,從而引起修帝對偽裝多年的六郡主的懷疑。

不能壞事。九郡主眼睛裏都快冒火了,卻還是不能沖上去揍她,只能咬著牙恨恨地低聲說:“氣死我了,氣死我了氣死我了!”

聞笑似乎是覺得差不多了,竟也不怕死地在護衛的領引下主動向九郡主走去。

“小心!”

“小心什麽,他們都不是好人!”

“可是……”

“可是我覺得兩個都不壞……”

“都怪那個苗疆月主!”

“都怪他,對,都怪他!”

……

聞笑停在九郡主身前:“阿九姑娘,可願聽我單獨說幾句?”

九郡主非常誠實:“我怕你想趁機暗殺我。”

聞笑:“其實我也有這個擔心。”

“那你為什麽還要湊過來?我真的很想揍你一頓。”九郡主說,“你再過來我就真的要揍你了。”

聞笑只好說:“那好吧,其實我只是想問你,你聽沒聽說過攝心蠱?”

少年神色微變,周身氣壓也因為“攝心蠱”三個字而變得低冷,封在蠱脈上的銀色碎釘在沒人看見的地方崩開一顆。

接著是第二顆。

“攝心蠱,攝走人的神智,失去自我,永生只能聽從攝心蠱主人的吩咐。”

第三顆封蠱釘。

“也許你是這世上唯一一個中了攝心蠱後依舊殘留理智的人,不知該說你幸運還是不幸呢。”

聞笑故意說得模糊不清,讓人誤以為少年給九郡主種下的攝心蠱仍存於血肉之中。

九郡主久久沒有言語。

第四顆封蠱釘掉落在地。

聞笑轉頭對臺下八大門派揚聲道:“諸位,苗疆月主昨日自封一條蠱脈,一月之內無法用蠱,若想殺他,今日便是最佳時機!”

第五顆封蠱釘墜落,銀釘已被蠱毒染成黑釘。

少年靜在原地,中指指尖凝下一滴鮮血,周圍寂靜,血落在地上的聲音清晰可聞。

他倏地笑了,屈指揩去指尖上的準血,緩緩擡起眼,眸中殺意濃郁得幾要驚動鬼神。

“想殺我,來試試。”

空地不見一只蠱蟲,臺下有人眼中出現蠢蠢欲動的色彩。

畢竟誰不想殺苗疆月主?只要殺了他,苗疆便不足為懼,可他危險也是真的危險,沒人敢冒著生命危險第一個沖上去。

這樣的情況早在聞笑預料之中,她倏忽靠近靜默不語的九郡主耳邊,輕聲道:“楚隨允給你的耳飾是我拿走的,我就是想引起北域和中原的矛盾,等玉琉原死了,北域不會善罷甘休。我本想將玉琉原的死嫁禍給你這位朋友,再引發中原與苗疆的矛盾。”

九郡主說:“還有什麽,你一次性交代完吧。”

聞笑眼中出現瘋狂:“其實是我蠱惑了季炎鶴,我告訴他只要取得無極掌的內力就可以繼承無極島,他太貪心了,對戚白隱下了蠱,卻沒有弄死他,反而給了王靈靈機會救走他。”

“戚白隱太蠢了,他以為我想要的是島主夫人的位置,其實我只想做島主,我要把權利捏在自己手裏,誰也無法奪走。”

聞笑笑得喘了口氣:“你不知道吧,是我親自帶人將王靈靈和戚白隱逼下懸崖,他們沒有死掉真是太可惜唔……”

她的話語頓住,垂下眼眸,親眼看著一柄長刀深深沒入她胸口。

很痛,卻也很痛快。

這才是她想要的結局。

聞笑沖臉上濺了血的九郡主笑了下,她明明已經看不見,卻總覺得能看見面前這個姑娘多麽憤怒。

聞笑是真的想要殺死九郡主的兩位師父,這個罪永遠無法饒恕,她也是故意激怒九郡主,想逼她殺她,只有她死了,江湖人才不會猶豫地沖上來圍殺他們。

而九郡主寧願冒著被憤怒的江湖中人群起而攻之的危險,也要替師父報了這份相隔十年的仇。

聞笑因她刺出的這一刀舒了口氣,臉上的癲狂逐漸淡卻,嘴唇發白,卻輕聲道:“謝謝你扶我的那一下,我決定不告訴他們你是當朝九郡主,但中原已經容不下你了……楚今酒,你還是快點逃吧……”

護衛沒想到聞笑會這樣自尋死路,驚怒之下迅速抱起她漸涼的身體欲殺九郡主,身後不知何時乍現大片的蠱,顏色各異的蠱爬過擂臺,啃掉木頭樁子,蔓延至他腳下。

護衛冷靜下來,使用輕功逃離。

八大門派震驚不已,親眼看著臺上的阿九姑娘捅了聞夫人一刀,而那位苗疆月主也沒有封印蠱蟲,相反,蠱蟲與周圍的毒蟲一同肆虐。

於是一直很猶豫的眾人紛紛抄起武器滅蠱,剩下的飛身而上,試圖趁機依靠人海戰術斬殺那對沆瀣一氣的男女。

準武林盟主心情覆雜,他本想替阿九姑娘說話,可當他親眼看見阿九姑娘一刀刺入聞夫人胸口後,猶豫頓時煙消雲散,打起十二分精神不得不加入圍攻的行列。

九郡主面無表情一腳踏出,蠱蟲自動繞過她腳下,她側過身,一刀揮出,斬下最先殺過來的兩人手臂。

只因那二人想殺她身後的少年。

她曲臂橫刀立於黑衣少年身前,身形纖細,背脊挺直,臉上滿是不容置喙。

“我與苗疆月主還有賬沒算完,你們若想殺他,試試看。”

少年卻因她更改的稱呼而心口緊縮,指尖蜷縮著壓進手心,腳下的蠱暴動中數次試圖反噬他,卻都因殺心蠱的存在而不得不暫時改變方向憤怒地沖向人群。

九郡主罕見暴躁地轉身,將刀指向他,毫無理智地罵道:“我說過不許用蠱!你要是因蠱反噬變成季炎鶴那樣,我就把你屍體捐給大理寺讓他們仵作天天在你身體上動刀子!”

少年茫然了一瞬,蠱蟲也隨之停滯。

九郡主更加暴躁,眉眼都染著星星點點的怒火:“我都沒見過的身子,絕對不能便宜大理寺那群老家夥,你聽見沒有!”

少年:“?”

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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